我们走进夜海,去打捞遗失的繁星。

锋刃之上【二·年少】

海啸师门同人|颜清礼x齐於烺

前排 @云川漫步 

————————

“...师兄。”


齐於烺声音软了下来,小声唤道。


把还没被卷入战局的王摩诘听着一愣——齐於烺嘴里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吗?


他不由地抬起眼想去看被齐於烺唤作师兄的男人,结果先和自家师叔对视上了。

安孟青一个眼刀,王少侠就再不管什么哥们儿情深,兄弟义气,彻彻底底地把头缩了回去了。直到几分钟后齐於烺被带走,安孟青开始上课也没再抬起头。


他只记得,男人说话略带清冽之感,嗓音沉稳,让人想起,山中流进深潭的清泉。


因而,他也当然不会看见,他那不可一世,五分钟前还恨不得拿鼻孔怼人的好哥们儿,在开口唤人后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齐於烺见师兄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放下,在那个瞬间,他闭起了眼。

然而疼痛并没有到来,颜清礼的手只是他身前划过,并没有他想的那样。


齐於烺的肩头放松下来,垂眸,犬齿磨了磨嘴皮内侧的软肉,心道,师兄刚才的样子明明是很生气的...


颜清礼当然生气,任谁在会后正准备回家时恰好遇见自家倒霉孩子惹事都不会心情好了。

说来也巧,这一届的苏国地质研究学术大会轮到A大举办,颜清礼作为苏国科技大学地质研究所的代表参会,恰好就在这个大教室的楼上。


下午两点结束会议,颜清礼又同各校代表交流至三时许,本想在这楼中逛逛,便去北院找他那小师弟。怎料刚下楼,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阶梯教室后门,津津有味地听着什么。


那正是安孟青。


安孟青是研究苏国现当代文学的先锋学者,段华卿在A大演讲时自是与他有所交流,两人在探讨当代学术的发展现状和愿景等问题上还颇为投缘。彼时颜清礼侍师,见过几面。


怎料打过招呼,顺着安孟青所示朝里一瞧,就沉了脸。


“这孩子可颇有点意思。”安孟青笑道,转头看身侧之人却面沉如水。


安孟青更是有些意外,他在段华卿那里见过这个青年几面,知他素来冷静稳重,却不曾见他将情感如此外露于形过。


“怎么,这孩子,泽正认识?”


*


自然是,相当认识的。


“齐於烺。”


被连名带姓叫的少年狠狠一抖,一如三分钟前他心中暗笑别人恭敬颔首的那模样。

可他此刻却顾不得有多少不知死活的学生还在往最后一排悄悄瞄,只是立马答道:


“是...师兄。”


颜清礼审视着这个收起全身利刺,与他在门外看到的那位浑似两个人的小少年。

这孩子已入师门一年有余,在师门家法束缚下还能规矩几分,但到底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他只是近来忙碌半月没见人,这一见,又是给他带着无尽‘惊喜’来的。

思及此,他语气又沉了几分。


“向安老师道歉。”


齐於烺稍顿,看向颜清礼。然而,当看到师兄严厉的眸时,只得咬咬牙,没再做过多犹豫,上前一步,深鞠一躬道:“於烺无礼,请安老师原谅。”


安孟青当然是笑着摆摆手,还劝颜清礼说我们都莫要和小孩子计较了。


可颜清礼却没松口。


是以,当齐於烺再次看到那双他半月未见,甫一见就淡漠的毫无变化的眼时,终于有些慌了。


“师兄...”齐於烺软了声音,想凑近一些。还没迈出半步,就被颜清礼的问话阻住了动作。


“完了?”


齐於烺一怔,没明白什么意思。忽的,他看向旁边还大气不敢喘的常乐。


他张张嘴,没说话。


周围陷入沉默,齐於烺低头不语。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颜清礼没再同他耗,自行上前一步,向常乐轻轻弯下腰。


齐於烺猛然抬头,红了眼。


“舍弟无礼,如有冒犯之处,是我管教无方。我替他道歉,还请小兄弟原谅。”


*


出了教学楼,齐於烺直接跟着颜清礼上了车。


半月未见的师兄弟,因这么一出事,愣是一路无话。


齐於烺从后座抬头,看向正在开车的兄长。他们师门素来要求学生节俭,因此柏雪风颜清礼他们出门在外,如非特殊情况,不会配备司机。

此刻的颜清礼面色如常的目视前方,神情专注。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骨节分明,却透露出一种内敛的力量。那双手在这一年里给予了他许多痛苦,却又叫他安心——

在师兄给他上完药摸他湿漉漉的脑袋时;在师兄笑着刮他鼻子笑骂‘臭小子’时...


想着想着,齐於烺恍惚觉得什么事都没发生,师兄只是在接他放学而已。


安静中,齐於烺的思绪渐渐飘远。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服这个人的?


齐於烺很有自知之明的确定,他这样的人,一定说过,“这辈子能让小爷服的人还没出生呢!”这样的屁话。


可从他走进他师的课堂那刻起,他就注定要把这句话再吞回肚子里了。


齐於烺虽是每根头发丝都透着狂,内心却是个相当纯粹的人。

这大概也是段华卿性格迥异的徒弟们唯一的共同点——纯粹的正直,纯粹的淡泊,纯粹的温柔,纯粹的狂傲,还有那纯粹的坦荡,和纯粹的单纯……


因此,正如他所讥讽的那样,他厌弃虚浮的文风,叹息躁动的社会。他看似孤傲,实则也确实是骄傲到认为自己就是能担负大使命,大责任的意气少年。


今日在南院说的那番话,就是他心中所想,却非虚言。


若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他认为能当得起‘经世致用,忧国忧民’这几个字,那一定就是他师——段华卿。


当年A大一见,让年仅十六七的齐於烺心火沸腾。回去之后便开始收集有关段华卿的资料,也知道了段华卿门下现有三个弟子,柏雪风、颜清礼、嵇鸿卓。


他想,也许他可以做那位老师的第四个学生,说不定呢!


出乎意料,又如愿以偿,经过他几番努力(也不知是不是只是因为他自己的努力),老师竟真的收他为徒。


后来,他被老师交给师兄管教。


他记得,他曾听过他同人讲话,他说他的理想是办一所纯粹的大学,创造一个纯学术的学习环境,不为求财不为名利,为真正肯沉下心来做学术的人提供一方净土...


那是他第一次听人这样说,可却从此心生向往。


初时他以为自己不会惧怕什么家法,他愿意受,那是因为他自己心甘情愿。


可后来才知,这也是屁话!


棍子打在身上当然是疼的。


但他却真正心甘情愿了。


就像流浪已久的孩子,终于寻到了家,就再不愿背离。


*


“在想什么?”

颜清礼冷不丁地开口。


“没...没什么...”

齐於烺回神,弱弱答道。他耷拉着肩膀端坐在后面,活像一只在外面玩野了,被叼起后脖颈提溜回家的狼崽子。


颜清礼从后车镜看到这小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有些无奈地暗叹口气。说出的话却仍是淡淡,

“没事儿干就自己思过,别回去再给我耗着。”


齐於烺答应了一声,耸耷下脑袋。

思过,从哪开始思呢?师兄知道多少?是从‘《文龠》真水’还是‘你真垃圾’,是从他慷慨陈词,还是从他与安孟青的争辩?


这些个罪名都不完全相同,分开算每一个都够他好受的,从哪开始说呢?


“师兄...我和常乐对A大现如今人文学院局势的探讨方式确实有所偏颇...”


车厢里静了片刻。

齐於烺起了一背冷汗。


“齐猷贞。”

颜清礼声音很硬。


“如果你想赌我哪些没听到,尽管来试试。”



颜清礼把齐於烺带回段华卿在北庐的学堂,齐於烺进入颜清礼的小书房就自觉地到墙角军姿站好。


颜清礼注视着站着笔直的少年,片刻,冷冷开口,

“跪下。”


他看着那孩子自我挣扎了两三秒,屈膝,面对墙壁规规矩矩地跪好了。


他转过身,轻轻摇头,想起些什么。


嗯,这可比刚开始好多了。


然而,熊孩子也只能和自己的过去作比较罢了。


*


半个钟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齐於烺的膝下已是一片麻木的刺痛,冰凉入骨。他连晃都不敢晃,长时间跪立就怕一点重心不稳,直接一个大踉跄——以前他真没想过自己哪一天会有罚跪的经验。


齐於烺脑中飞转,他还在犹豫不决。


又过了一会儿,安静的房间突兀地响起一道声音。


“师兄,我说的不对吗?”



齐於烺开口,声音大得给自己吓一跳。


这大概就是人心虚时自己给自己壮的胆。


然而,后面没有声音。


开弓没有回头箭,齐於烺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继续道:“文龠杂志早有走偏迹象,亟待振聋发聩之声。於烺言语虽有过激之处,然仍为肺腑之言。逆耳为忠言,苦口利于病。说辞或许一时刺耳,然却能使人铭记在心。任何先声始初有不解者,皆以为常。虽然,於烺为首当其冲尔。”


后面还是没有声音。


片刻,他听到椅子挪动,那人一步一步向他走进。


齐於烺肩背都夹紧了,有那么一刻,他真觉得他师兄会踹上来。


“掌嘴。”


齐於烺一震,抬头看颜清礼。


“师兄…”

他不敢求饶,只能轻声唤道。


“要我亲自来吗?”


齐於烺忙摇头,眼眶发热。


他尝过师兄的手劲儿,但只在刚开始的几个月,后来都是他自己动手。

师兄似是知道他要面子,他这么欠抽一张嘴,师兄愣是没再外面动过一次手,后来也都是由着他自己的劲儿来。


可如此一来,齐於烺哪敢再给他自己放水。


啪。


他抬起手,重重扇向自己的右脸,留下一片红肿。


啪。


又一下,在左脸。


他停了两秒,没等到背后之人开口。无法,抬起手有些颤抖地再向右脸扇去。


三、四、五...


他的脸颊已经肿得发烫,定是青紫一片。


明天一定是不能出门了。


师兄今天好严厉啊…


明明半个月没见了…


再一下,齐於烺感觉到他的手带下了眼角浸润的水渍。


“停。”

“知道为什么吗?”


齐於烺忍住泪点点头,然后倏然一顿,忙出声道,“是,我不敢投机取巧了。”


这一开口,就牵动嘴角的疼痛。


他真想趁师兄转身回去时抬手揉一揉。


可颜清礼没有走,仍在上方注视着这个少年,不知在想什么。


齐於烺如芒在背,将后背又挺了挺,手指紧贴裤缝。膝盖又跪实几分,一阵刺痛。


“起来。”


齐於烺闻言稍怔,一时间没敢动。片刻,才悄悄抬头看向颜清礼。


“起来。”颜清礼声音多了几分严厉。


齐於烺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军姿站好,全然不顾膝盖还泛着僵,他猛然站直,胀痛得要命。


颜清礼没忽略小师弟那一瞬的皱眉,却亦不动声色地淡淡道:




“跪着想不出来,我们换个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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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我写的时候没有给珞小六报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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