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进夜海,去打捞遗失的繁星。

锋刃之上【一·肆意】

海啸师门同人|颜清礼x齐於烺

前排@云川漫步 


————


碧空如洗,一丝浮絮不见。


如镜的穹顶,过滤掉一切杂色,将阳光折射出透亮纯净的瑰丽,如同少年的笑靥,熠熠生辉。


午后三点将至,少年穿过慌忙疾行的人群,在熙攘的走廊上逆着这些赶着去上课的学生悠哉信步。


懒洋洋打了哈欠,他将头随意的转向一边;大教室古朴的深红窗格仍保留着上世纪的风格,太阳正落在其中一格中,一如往昔地,注视着这所历经百年的顶尖学府。


学府中的人也在注视它。


阳光刺眼,少年眯起细柳般的眸,如同一匹假寐的狼。



“齐於烺!”


少年闻声,微向后侧头,亦不看来者是谁,无非就是...


“嘿呦!”齐於烺被人从后揽住,踉跄了一步,早有预感地将头歪到另一边,防止他的狐朋狗友给他来个脸贴脸。


来人是他打球时认识的朋友,名叫王摩诘。据说是他出生时他爹高兴,微醺之时,在饭桌上高咏‘新丰美酒斗十千!“一拍脑门干脆儿子就叫这个了。


要说王摩诘他爹还是A大文学院的教授,听闻是为人儒雅,教出的儿子却是个莽的。


可王摩诘认为自己颇有游侠风范,对他爹时不时就想把他敲回他妈肚子里的做法颇为不解。面对拎着家法就想往自己身上招呼的爹,那是又气又委屈。


“爹! 少年行!嗷…啊!我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咸阳游侠多少年!啊偏坐金鞍调白羽!是你给起的名!啊啊!不是说父母给起名都是对孩子的期待吗!?不带你这么反悔的!!”


不过,也就是这么个张扬性格,加上满脑子用不完的聪明劲儿,让他在大一刚入学就和这位年轻的学长交好了。没错,虽两人同龄,但确实是学长。


齐於烺学长——有技术,有颜值,有个性。对于这个十五六岁就迅速从A大少年班崭露头角,火遍全院的天才级大佬,新生敬而远之,而老生…


只要在齐於烺的阴影下活过一年,就自然明白全院流传下来的那首打油诗的意义了——


生命诚可贵,烺爷莫得罪,你见他勾嘴,记得先给跪!



对于这首打油诗,齐於烺给出的意见是——


现场上演嘴角一挑,附赠眉梢上扬。


“问我干什么?哪句话不对?”


提问者言:好吧,您受累…



于是,就有人问王摩诘是怎么获得这位大佬的“青睐”的。


只见王游侠拍着胸脯道,我一见他就很投缘!


说白了,臭味相投。



当然,齐於烺可不会承认。若要问他为什么就和王摩诘玩到一块儿,那只有俩字——


不累。


*


“你们这节是什么课?”


齐於烺侧头,朝大教室里随意瞅了一眼,问道。


“苏国现当代文学。”


“哦。我听听。”言罢,就往大教室里迈。


“诶诶。”王摩诘跟上前,和齐於烺一起往阶梯教室后排角落走,边走嘴里还边说,“这节是安老师的课,他是我家老爷子师弟,靠每次上课就盯着我看,不然我就签了到和你打球去了...”


“诶,你下午没课?翘课了?”


齐於烺在最后一排座位停下脚步,抬眼看向王摩诘,似笑非笑。


不知为何,王同学从这双眼中琢磨出一丝同情。


“不好意思啊~我研究生。”


王同学:... ...



“明年毕业的那种。”


王同学:... ...


“靠!”王摩诘骂道,“那你就没什么课题要做,作业要写吗?!你们技术大佬不应该忙到秃头才对吗?!你看哪个北院的有时间往南院跑?!!”


齐於烺撇撇嘴,仰头,思索状。


“啊~有。”


“什么?”王摩诘反应片刻,明白他什么意思后,来了精神,正准备出言调侃。


“做完了。”


齐於烺无奈地耸耸肩。


王同学:... ...


饶是侠肝义胆如王少侠,也被这波暴击惹红了眼,握紧拳头才没一拳砸在眼前这玩意儿那张俊俏小脸儿上。


怎料…


“我就是写累了才来放松一下。”


齐於烺托着下巴慢悠悠答道,随之,一口气舒出来,当真是在放松。


王同学:……


*


然而,能成为齐於烺的朋友,必定有过人之处。比如,一颗强大的心脏。


“行,烺爷牛逼。”王摩诘把自己的书包甩到座位上,“咱烺爷可是把《文龠》投稿当娱乐活动的人。”


啪,王摩诘把一本杂志拍在两人之间。


齐於烺瞟了一眼,是最新期。


“嗯,那确实是我游戏之作。”他随意答道。


正说着,才发现王摩诘正愤愤地翻开其中一页,当看清上面内容时,稍稍眉毛一挑。


“呦?这就获奖啦?嘿,还是二等奖,我就说你们这个期刊是真的水…唔唔。”


齐於烺话没说完,就被这位吃了豹子胆的王同学捂住了嘴。


他长这么大,就没人敢叫他捂嘴。


除了那四位。


齐於烺神色一凛,刚刚奋不顾身的王同学举双手投降。


“靠!兄弟这真是舍生取义了!”


王摩诘迎着好友绝非善意的眼刀,凑近他小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文龠》在我们南院的地位,你现在在我们的地盘,就不能当心点?一人一口吐沫把你淹死。”


《文龠》杂志,是A大在苏国近代的人文社科学院创办的官方周刊。初为交流学术之用,在时代动荡时期,成为开民智,启民心的重要武器。学坛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为当时的思想启蒙做出重大贡献。其地位不亚于中国近代五四时期的《新青年》。


步入当代,A大仍保留着《文龠》的刊号,除开辟学术报刊的位置,还用以师生自由讨论学术,时事,在这所百年学府中延续着开拓思想,忧国忧民的人文精神。


因此,在A大社科人眼中,它就像一盏长明灯,象征着继往开来的使命。


“当心?”


王摩诘语塞。


好吧,听这语气,这位爷当真是不知道这俩字怎么写。


“还说不水。”刚刚兀自翻着杂志的齐於烺淡然开口道,“喏,你也是二等奖呢!”


王摩诘再一次,无言以对。


他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因果关系…


王摩诘干巴巴地说,“可我是…《文龠》举办征文季以来第二个获得二等奖的大二学生…”



《文龠》作为师生自由探讨的平台,在全校范围内广受关注。尤其是人文社科的几个系,如社会学,文学,史学,哲学,基本上从师到生人手一本。这就使它逐渐成为教授们发现人才的渠道,以两季度为单位举办的征文活动,明面上是促进交流,保持《文龠》高质量水准,而事实上,它的获奖名单却是社科几个系默认的,会在升研升博时有优先选择导师机会。


因而,即使征文活动为体现学术交流的自由,面向全校开放。但绝大部分出自南院高年级生——A大旧址多保留在南院,也是原人文社科学院所在地,延续用以文科院系的教学。


而北院,显而易见,聚集了A大绝大部分理工科。虽平日也会参与《文龠》投稿,但对于征文机会不甚在意。


因此,考虑到它的水准和意义,征文选拔要比一般投稿难出数倍不止。


低年级极少,至于非相关学科出身…


“噗。”齐於烺忍不住笑出声,眉眼弯弯,好看极了——如果能不说话的话。


他可不在意什么南院北院,什么高高低低,什么谁能投谁不能投,他只相信,有绝对的能力,得到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因此,他只是为好友这句语调没有丝毫起伏的话发笑而已。


“噗哈哈,大摩,那你,那你确实是真的…”


齐於烺伸出两根手指。


王摩诘一脸黑线。


“第一个是谁?”齐於烺止住笑,问道。


“这节课的讲师,安孟青。”


齐於烺似是意外的眉毛一挑,坐起了身子——


说不清这个举动是因为惊讶于他现在就坐在人家课堂上的巧合,还是单纯因为那个名字里的“青”字。



“哦~”

齐於烺漫不经心地拖长声音,又拿起手中的杂志翻了几篇,得出结论,“那看来你们《文龠》是真的没救了...”


“够了!”


“《文龠》是前辈们筚路蓝缕之功绩,岂能容你胡乱评判?”


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划破大教室课前喧闹的空气,周围瞬间安静一瞬。齐於烺抬起头,只见与他隔一排的座位里,一个男生正怒气冲冲地仰头瞪着他们。


嘿。齐於烺咧开嘴,勾起他那标准的笑,平静地俯看这个涨红耳朵的男生,侧头问身边人:


“他谁?”


王摩诘也有些意外,凑在齐於烺边上小声答道,


“常乐,安师叔的学生。”


齐於烺注意到他喊回那位姓安的老师‘师叔’,这是要论他们师门里的辈分。


“哦~这么牛逼啊~”


齐於烺靠回椅背,视线睨向下方的人,拎起桌上的杂志。


“那这上面有你的名字吗?”


见这个叫常乐的不说话,只是眼神一暗,他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诶,奇怪,我刚刚确实就看见王摩诘一个大二学生呀!”


齐於烺拿起那本杂志,面露疑惑都翻了几翻,突然恍然大悟般翻到一页。


“哦对了! 其实不止一个。”


他拿起杂志,又指指自己,“我也是十九岁呢~”



这次,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能凑近读出,那页文章题目下的一行字——


A大xx研究院 齐於烺



“只是学历高一点而已。”


拿着杂志的少年笑得灿烂,为自己不是‘第二个获奖的大二学生’表示深感遗憾。


常乐瞪大了眼,似是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竟一时不知怎么对答,将憋着的一口气,发给了旁边那位。


“王摩诘!你和这种人混在一起?师伯...”


“呦,我是哪种人啊~”


齐於烺很给面儿地离开了靠背,双肘撑着桌板凑近前面,似真要听人说道说道。


常乐明显是没经历过这架势,对面这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目光如此犀利,不知是不是两人站位一上一下的缘故,让他平白感受到一种来势汹汹的压迫,一时间哑了火。


只这一瞬犹豫,便落了下风。


只听对面那少年玩味地哼笑。


“哦~”齐於烺眯起眼,用少年人独有的清亮声音一字一句吐出嘲讽,

“难道是知道自己太垃圾,不配和我混?”


“你!”


竟有人能说出如此粗鲁的话!


常乐胸膛起伏,片刻,扬起头不卑不亢地对上少年的眼睛,他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一个北院的,又怎么懂我们人文学科的精神之功,价值所求?你既不愿尊重文字,又有什么资格随意指责《文龠》功过?”


他这话里不仅表达了对齐於烺对待《文龠》态度的不满,还暗讽他言语粗鲁,不配为文。


齐於烺了然一笑,却不以为意。他挪挪身子,众人皆以为他要站起来,怎知齐於烺只是换个角度,重新靠回座椅。


“随意指责?”


忽的,他将手中之物往前一抛。


常乐只见面前飞来一物,本能反应伸手接住,周围一片惊呼。


那本《文龠》到了他的手上。


“翻到第23页。“上面的少年缓缓道,”你看我是不是‘随意’指责?“


不由自主地,常乐翻到了那一页。



《今之文龠尚有木铎之声乎?》

A大xx研究院 齐於烺


常乐从那些文句上快速扫过,渐渐地,眼神变了。这篇以半文半白写成的议论性散文,分条缕析的从历史传承,时代需求,大学使命三个大的方面论述了《文龠》应当肩负的责任,叩问当代A大人文学术界虚浮之风盛行,经世之作不传的现状。言语犀利,行文流畅,读之,宛若观一人恣意舞剑,忽得利剑出鞘,直指要害。


常乐抬起头,看向齐於烺。


齐於烺瞧见他的眼神,暗嘲道,“自古‘文人相轻’却非虚言。”


常乐涨红了脸。


“当然,我不和你们抢这名头。”


他清清嗓,朗声言,“古者常道,修齐治平,言自古读书人学文修业之目的乃为致世。当今苏国内忧外患,人心浮动,最有待于先声之人,宣之以口,导之以文。你自称为当代书生,读书之人,是上可安家国,还是下可抚民心?《文龠》作为这所苏国顶尖学府A大文学院官方期刊,代表的是此一校之人文风尚,能引的却是全北庐之人文气象。然岂可有创建之处思想启蒙之理想?抑可有以能比之近代中国《新青年》之处?我看,多的是无病呻吟,浮言虚论。”


“你们文人,啊不是,我都不想用这个词说你们,你们现在的南院,自诩清高,就说这个教室,啊,可找得出一位说自己配得上‘经世致用’这四个字的,人才?”


他将最后两字要的很重,配合上尾音的哼笑,嘲讽意味无差别的刺在围观的南院学子身上,有人小声议论,却没人敢上前言语。气氛一时紧张。


*


“正是如此。”


突然,一人从后门走进。齐於烺尚未反应,就见身边的王同学忙不迭地站起身,对面那个叫常乐的闻声更是浑身一抖,接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作鸟兽散。


齐於烺有了几分猜测,也未起身,直到那个中年人走至两人站位中间的廊道,才看见他的样貌。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淡笑着看向他的中年人,举止端方,气场儒雅。

能确定,这人便是安孟青,刚朝他聒噪半天的傻小子的老师。


“文章要合于时代,为时代发声,淑世精神才是照亮历代文人生生不息的长明灯,A大社科院不是,《文龠》也不是,它们都是这精神的载体。若无了这缕魂魄,剩下的也只是无用的躯壳,毫无价值,活该被唾弃,被鄙夷。”


这位年轻的教授如此坦言,亦无怪罪于面前仍淡然坐着的无礼后生,反倒是和蔼的对他说:

“你的话说得很好,现在坐在这个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应思考这个问题。我看了你的文章,很具有先导性,这个名次也是当之无愧。”


齐於烺轻笑,却只向来人微弯了腰,点头致意。随后,眼神颇有深意地转向低头不语,恭敬站立的常乐。


果然,安孟青转向自己的学生,语气依旧和蔼,却染上了严厉,“常乐,你也交了稿。现在可知道自己的问题了?”


少年一个激灵,恭敬道,“是。学生知错。”


“三人行必有我师。这位同学的文章应当对你有所启发,向人家道谢吧。”


常乐咬嘴,却是顺从地转向齐於烺,鞠了一躬道,


“多谢指教。”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请原谅我之前的冒犯。”


“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是。”

常乐更是一震,答话竟有些抖。


看着这出戏的齐於烺眼瞧面前的少年眼眶开始泛红,竟是懂了什么。他大度地摆摆手,站起身,向安孟青轻施一礼,开口道:


“算了吧安教授,我们学生之间的斗嘴还不是常有的事。自古百家争鸣,观点不一吵得不可开交亦是常有之事。再者,您学生为维护他认为的‘文人尊严’敢于直言,您该高兴才对,何必上纲上线?”


齐於烺说这话时是不卑不亢,与安教授四目相对,毫无怯意。

然而,倏忽间,他看见这位教授脸上闪过一丝别样的笑意,心中竟生出一股没来由地不祥预感。



“华卿先生高足,果然不同凡响。”



平地惊雷。

周围议论之声四起,齐於烺眼神一怔,瞳仁闪烁,骄傲的面庞上出现裂痕。


“你怎么知…”



齐於烺的话骤然顿住,神情瞬间一变,有只手从后面搭住了他的肩膀。


只这一下,他的身体就先于头脑得知,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齐於烺脖子生僵,慢慢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神情冷峻的男人,脸上血色尽褪。






“师...师兄...”


————————

1/私设的人物是为了故事情节发展,烘托主人公性格,这章之后就没有了。


2/A大和齐於烺具体专业没有明确,是因为…竹子还没给设定。

但确定的是,齐於烺专业构想是,纯理工科技术大佬。

包括少年班设定也是和竹子沟通过的。


3/龠是古代的一种管乐器,《文龠》的意思可以意会一下。

“木铎”,是古代宣布政教法令时,巡行振鸣以引起众人注意的大铃。所以也以木铎象征,可领导教化之人。

如论语中写,“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


所以,齐於烺文章题目的意思就是,如今的文龠(A大)还可为木铎

(领导先声,开启民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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